在“菁菁语文”论坛上的发言：作文：教得幸福，写得愉快

上午，第二实验小学所在联盟校举行“菁菁语文”论坛语文集体教研活动。X校长、X主任邀我解答老师们提出的几个关于习作的问题。下面是我的解答。

一、学生不会审题，学生习作没素材，不知道写什么，习作没有新意。怎么办？

答：这其实是三个问题。

1．学生不会审题，可能的原因包括：基础不好，看不懂；学习马虎，没认真看；要求不明，产生歧义；学生习惯于依靠作文选，尚未养成自己动脑习作的习惯等等。建议找到原因，对症下药。

2．习作没有素材，不知道写什么。建议做三个方面的工作。

一是培养学生留心观察的习惯。注意，是留心观察，而不是细致观察。比如，经常让学生写有关身边人、事、物、景的练笔，注意，是写实，不是臆想。比如，带领学生实地观察，然后习作。昨天，我刚刚结束连续七次的校园观鸟。我每天带8个学生，七点到校，在校园里看鸟影，听鸟声，持续时间50分钟左右，晚上写一则练笔。2021年，我让学生在校园里找一种喜欢的植物，持续观察一年，把观察所得写成练笔。这些都是很好的方法。

二是让学生多读书，多积累。我近年来采取的是自由阅读、无打扰阅读的方式。主要做法是不打卡，不做笔记，不做导读单，不做摘抄，不搞整节课的阅读分享，做到：给足读书时间（早读、晚上）、短时书籍介绍、推荐学生正在阅读的书籍、制定约束制度并严格执行（家长评价、即时评价）。读书多了，自然会学习表达方法，也会将所吸收的知识作为作文素材。

三是教师的教要走向正轨。让学生写真情实感，不让学生依赖作文选。我是坚决制止学生参考作文选的，更不让学生去抄和背。如果允许甚至要求学生读、背、抄作文选，习作教学的一切研究就会全部沦为空谈，甚至可以说是谬论。这一点，我们第二实验小学，再追溯到实验小学时期，一直在倡导，在坚持。希望能够传承。

3．习作没有新意。建议从两个方面入手。

一是用本班学生习作做例子让学生明白写出新意，读者才会喜欢，即，要有读者意识。

二是学生写前，做出适当限制。比如，写妈妈，要求不能写考试没有考好，妈妈不会批评“我”；雨天接“我”放学，把伞偏向“我”这边，妈妈半边身子淋雨；“我”生病了，妈妈如何照顾“我”；妈妈如何早起晚睡做家务等。再比如，仿照《牛郎织女》一课中的一段话写带有分号的排比句（见公众号10月22日《让思维由浅入深》），要求学生尽量不用“喜欢”一词。这样一限制，学生的思维就会被激活，就会写出很多我们意想不到的内容，前者如妈妈是个手机迷、妈妈是个购物迷、妈妈是个美容迷、妈妈是个健体迷……后者如“可爱”“爱吃”“想种”……

二、学生的语言表达单一，作文中运用的仍是基础词汇，缺乏文采。怎么办？

首先，我们要厘清小学习作教学的目标。习作教学不是为了培养作家，是培养学生能够文从字顺地表情达意；现在练习写作，是为了自我表达和与人交流。课程标准中并没有“文采”一词。因此，文采也不能成为我们习作教学努力的目标。

其次，有些学生写得作文较有文采，往往不是我们教的，是可遇不可求的，也是别的学生学不来的。

再者，我发现不少习作，为了追求所谓的文采，文字华而不实，油油腻腻，让人不适。一些成人的小文也走向了这种歧路。

最后，我反对刻意追求文采，但我主张把文章写生动，写形象。这个是要教的，是可以教的。而且是小学习作教学的重点，是始终如一的重点。这要靠教师长期进行科学训练。一个重要的方法就是跟着课本学习。很多课文后面和语文园地中都有关于习作方法的训练，我们要有意识地使用。但这还不够。我们要从单纯教语文基础知识中走出来，要从把语文上成思想道德课中走出来，每课都要教写法，都要教作者是怎样运用语言文字来表情达意的。我们还要有意识地开发每一课课文在写作方面的资源。谢婷婷主任已经有这方面的计划，我们可以成立课题组，专门研究这个问题并将研究成果加以推广。

三、习作内容逻辑混乱，怎样指导学生把每一段的内容写明白，让段与段的逻辑合理？

这是一个重要的问题。文从字顺是小学生习作最基本的要求。我印象中，2019年之后，我似乎极少见到我们班学生的作文前言不搭后语的情况出现。我想，可能有三个原因。

一是我的学生读得多，整天跑在语言文字里，就自然而然有了语感。

二是我的学生写得多，2019年至2021年的那班的学生在2019年秋季学期，几乎每天都写练笔；2021年秋季学期教的那个班，学生大量写练笔和作文，学生耿溪四年级写了一年，出了一本书。

三是可能我有幸没有遇到更多的写得混乱的学生。但我教的每个班也总有那么两三个甚至三五个在习作方面始终不开窍的学生。面对他们，起初我还有点儿纠结。后来明白了几点：我们老师不是神仙，不可能把每个学生都教会；我可以教会大部分学生写作文，但不会教得每个学生都写好作文；习作教学的任务是尽量缩短后面的学生与写得最优秀的学生的差距，而不是让所有学生都成为最优秀的学生。

四、学生习作流水账怎么避免，题目、开头、结尾缺乏创意。怎么办？

这是两个问题。

1．学生习作流水账怎么避免。

二三年级学生写流水账很正常。四五年级就不应该写成流水账了。我们五三班学生刚刚写的观鸟练笔，没有一个是流水账的。所以，不要打击学生写成流水账，文从字顺地写了一篇流水账，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写清楚了，一定要认可甚至表扬鼓励。重点是让学生明白什么是流水账，又怎样教学生把流水账的作文改写成重点突出、生动形象的作文，助写单就是一个好的凭借。如：关于淘宝节的作文，关于旅游和参观的作文，关于某个活动的作文，关于写某件事的作文，都是容易写成流水账的。我们就可以给他一个开头，给他一个结构。

2．题目、开头、结尾缺乏创意。

一是建议改变习作教学策略，由写前指导变为先写后教。学生的潜力是无限的，具体到每个班，50多个学生的潜力加起来更是无限的。先写后教，你会发现学生习作中可供利用的宝贵资源，那是学生最容易接受的例子。自己最要好的朋友能够写出由新意的题目、开头、结尾，难道我不能吗？要让更多学生在心底悄悄产生这样的自我效能感。

二是建议做好对教材的研究和利用。如何拟题、开头、结尾？我们可以带领学生去梳理，去探究。要有大语文、大概念、大单元意识。比如，我们可以让学生去看某一册全部课文的开头和结尾，从中找到一些规律。另外，还是限制一点。要求学生摈弃套路式的开头和结尾。有些老师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样的题目、开头、结尾是好的，误把假大空、唱高调的当作优秀的，乱指挥的话是很不利的。

五、如何指导学生将事情写具体，如何让文章主旨得以升华？

这是两个问题。

1．如何指导学生将事情写具体。刚才说过，把作文写具体，写生动，写形象是普通中小学乃至高中写作教学的重中之重。我们头脑里必须有这个回路。

如何指导学生一步步写具体？

长期坚持写练笔是一个很好的方法。练笔不同于作文，因为它可以自由选材，所以可以解决无话可说的问题；因为有感而发，所以可以解决习作兴趣的问题；因为不要求格式和字数，所以可以解决习作压力的问题；因为长期坚持，所以可以促进学生慢慢找到习作技巧和门道。

科学的指导是另一个重要方面。一是抓住教材中总分结构的段落让学生仿写。二是抓住学生练笔和作文中写得具体的段落加以分析，让学生从感性上学习方法。三是个别指导。教师要善于捕捉某个学生某次写作中可以用来指导他把某一句概括性叙述的句子改写成描述性叙述的段落。往往一两次就能见效，你可以一试。

2．如何让文章主旨得以升华？

文章总要有个结尾。但怎样的结尾才是好的？是不是每篇文章写到最后都要来一个所谓的“主题升华”？答案是否定的。

让我们还是来看课本。我们工作室老师们曾经梳理过小学六年12册课文的全部结尾。先看几个例子：

◆不知什么时候，小青蛙的尾巴已经不见了。他们跟着妈妈，天天去捉害虫。（二上《小蝌蚪找妈妈》）

◆这就是我们可爱的小学，一所边疆的小学。古老的铜钟，挂在大青树粗壮的树干上。凤尾竹的影子，在洁白的墙上摇晃……（三上《大青树下的小学》）

◆我急忙唤回我的猎狗，带着它走开了。（四上《麻雀》）

◆他向着太阳，向着那片绿色，也向着小岛，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五上《小岛》）

◆事情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在天安门前璀璨的华灯下面，我又想起这位亲爱的战友来。（六上《灯光》）

这几个例子足以说明，文章的结尾并非都要升华主题。那么，常见的结尾方式又有哪些呢？Deepseek是这样回答的：

◆总结升华类

这类结尾最为常见，通过对前文的总结，提炼出核心观点，并将其提升到更高的高度。

1．总结点题式

2．升华主题式

◆情感共鸣类

通过抒发情感，直接与读者的内心世界建立连接，引发共鸣。

1．抒发感慨式

2．引用名言式

◆引发思考类

不给出确定的答案，而是通过提问或留白，引导读者进行更深层次的思考。

1．反问呼告式

2．留白悬念式

◆意象呼应类

通过描绘一个场景或意象，与开头或文中的关键元素形成呼应，结构圆融，意境深远。

1．场景收束式

2．首尾呼应式

◆特殊技巧类

一些更具创意和冲击力的结尾方式。

1．转折意外式

2．号召行动式

选择结尾方式的小贴士：

•看文体：议论文常用总结点题、引用名言；记叙文、散文多用抒发感慨、场景收束；小说则偏爱留白悬念、转折意外。

•看风格：严肃的文章适合总结升华，感性的文章适合情感共鸣，思辨的文章适合引发思考。

•看目的：想让读者记住观点，用总结式；想打动读者，用抒情式；想启发读者，用提问式。（注：有删减。）

怎么样？文章的结尾并不都是“主题的升华”。因此，我们一定不要误导学生，让他们误认为主题升华的结尾才是好的。我们要慢慢教会他们结尾有很多种方式，不要总想着升华，那样往往会走到假大空唱高调的邪路上，学生不动脑筋就能写出一些高调。如，写一个人，最后就写他多么高尚，自己要向他学习等。

六、孩子文章缺乏真情实感，怎样让文章不生搬硬套？

先从教师自己身上找原因。既想让学生看作文选，背作文选，甚至抄作文选，又想让学生写出真情实感，这是两难的事情。我再次建议，彻底摈弃让学生依赖作文选的做法。

再从学生身上找原因。有的学生可能在你接手的时候就已经养成了依赖作文选的不良习惯，所以写不出真情实感；或者受辅导班、家长，乃至原来的老师的不正确的指导，也写不出真情实感。

杜绝作文选是第一要务。

明确要求学生写出真情实感。发现假大空随时予以纠正，经常向学生展示假大空的例文、例段、例句，让学生知道什么是假大空，什么是真情实感；表扬写出真情实感的学生及作品。相信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学生会慢慢改变。

七、对写作能力强的学生，如何指导学生写出自己的风格？

这也是我自去年9月以来着重思考和实践的问题。大家可能有一个比较普遍的认识，作文写得好的，一是学生有天赋，二是家长教育得好，跟我们的指导关系并不大。我也曾经这样认为。但随着研究的逐步深入，我在想，对这批学生改怎样让他们写得更好。做法如下：

一是采取各种办法持续不断地予以鼓励。讲评时展示、在班级展板上展示、发朋友圈、向茌平文苑公众号投稿、向报刊社投稿、发表在班级作文报上（我的红黄蓝作文报已经出版323期）等等。

二是提出更高要求。在选材立意、布局谋篇、文字表达等方面要求他们写得更有创意，在书写方面要求他们写得更工整漂亮等等。

三是在细节上进行指导。对他们要会“鸡蛋里挑骨头”，能够发现他们用错的一个字，不恰当的一个词，不协调的一句话……总之，你提出的建议，哪怕只有一点，也会使他们的作文锦上添花，更上层楼。这样，一是让他们信服你，二是让他们养成推敲的习惯，养成精益求精的习惯。

八、三分作文七分改，在习作教学中，如何指导学生修改作文？

注重修改是我的习作教学主张之一。指导学生修改，有五点建议。

一是告知学生修改的意义。可以用伟人、作家、甚至是自己的作品做例子来说明，如毛泽东、鲁迅、肖复兴等的手稿；可以讲“推敲”“春风又绿江南岸”等写作故事；还可以用学生作文做例子。

二是要求每次作文后都要进行修改。作文纸上要有修改的痕迹。值得注意的是，对因认真修改做的改动，不要视为卷面潦草。

三是让学生熟练掌握修改符号。

四是遵循循序渐进、由浅入深、由低到高的原则。中年级要求学会修改错别字、不通顺的句子；高年级要求学会让内容变得更生动形象、让布局谋篇变得更有创意。

五是甄别学生作文是否具有修改的价值。有些作文需要写，就不要花费时间修改，包括教师批改的时候，对那些严重偏离要求的作文，就不要批改了，要求学生重写即是。不过，要设法在班里形成一种风气，重写不是惩罚，而是为了写得更好。

九、如何精准找课文中训练点对学生进行写作训练？

前文已有说明。再说几点。

一是根据单元训练重点找，二是根据习作教学重点找，三是根据班级实际找，四是根据课文特点找。并非每课都要去找。但应有找的意识，应学会发现的技巧。

十、怎么从生活中找写作题目？

联系生活也是我的习作教学主张之一。我认为，写作文就是写生活，有生活就会写作文。实践中，我遇到过不少这样的情况，一个学生可能很多字不会写，但会遣词造句，也会布局谋篇；还有一些学生虽然读书不多，写的作文也文从字顺。为什么？因为他们有生活，也在写生活，生活就摆在那里，写作文无非就是使用语言文字再现一下生活。

让学生多写练笔是再现生活的好办法。练习得多了，学生就慢慢学会了留心观察。写到这里，我的微信响了，原来，是我们班班长刘雨鑫发来了两段小视频，配文：“周老师，那只小狸花猫今天带来了一只母猫和一群小猫。”之前，刘班长观察那只流浪猫已经一个多月，写下了四则练笔（擦星星的人们公众号2025年10月11日、14日文章）。我回复：“又有素材了。”

另外，要紧密结合学生生活命题。那年发生了地震，当天就布置学生写了“地震了”；那年歌曲《孤勇者》火了，让学生写了“我身边的孤勇者”；那年电影《你好，李焕英》火了，就让学生写“你好，某某某”。另外还有“我看某某干什么”“说说（）”“过年了”“听某某某讲那过去的故事”……

十一、周校长可不可以分享能不能给每个年级一些习作单框架，可每年循环使用，不断改进创新，便于学习和指导。

现有的助写单可以分享给大家。但是不是很多。另外，有的可能不适合。大家可以根据班级实际自行编写。有问题可以随时交流。

附：现场答问（王秀燕老师整理）

李老师：孩子们能捕捉到习作的灵感，但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及时写下来，怎么办？

周老师：给出语文课的时间，精简课堂上的提问，精简课堂上的废话，在课堂上有效完成。

汪老师：二年级的看图写话该如何指导？是否需要给予指导？

周老师：关于看图写话，我公众号里有篇文章（链接：《看图写话，也许是个误会》），本人极力主张一二年级不考看图写话。咱二实小试一试一二年级不考看图写话，给老师们一个自由，让老师们尽情的去训练学生写生活。为什么不考？因为看图写话一是不能提供给孩子优质的图画，尤其试卷上印不出一二年级孩子们看得懂的看出美感的图画，甚至有的试卷上的图画很模糊，另外平常训练的图画也很模糊。为什么让孩子写看图写话呢？这是一个误会，我那篇文章说得很清楚。但是，不是不让他写，而是让他写生活，如果非得写图画的话，建议给孩子们提供优质的、有美感的、他可以写的图画让他写。课本上选的《父与子》很经典。希望我们能够迈出一大步，我们要向全国宣布，我们茌平区第二实验小学取消看图写话，我们在做正确的事情。谢谢汪老师提出了这么好的问题。

王老师：六年级的孩子怎么平衡教学和习作，因为现在要成绩，孩子们写得不像样子，感觉没有时间搞习作。

周老师：这样逼着我说真话，讲大家不愿意听的话，可能领导更不愿听，但我是善于说真话的人。六年级现在整体的情况过头了，什么过了，抓成绩过了！二实小的老师们，我们要成绩但不是这个抓法，我们要成绩但有没有更好的办法要成绩？是不是仅仅靠刷题他们成绩就好起来了？可能会，但牺牲了什么？得到了什么？你听听家长们怎么反应？小学的孩子不是刷题的机器，上了初中高中还有可原谅。小孩子就是打基础，培养兴趣。我们如果不让他们刷那么多的题的话，我们是不是就有时间让他们写作？是什么让孩子没有正事可干？我听说有的学校六年级把音体美都砍掉了，这是犯罪，集体犯罪。

六年级的老师们悠着点，悠着点，别把二实小四十年来的优良传统毁了。我们的老校长杨校长经常语重心长地跟我讲，咱们的优良传统可不要失去啊。我说无奈，现在卷到这个程度，我们不卷也得卷。我们二实小的优良传统怎么保护和传承？不是去让孩子刷题，今天做一套，明天做两套，后天做三套。我已下定决心，我现在教的这个五三班，如果明年的六年级让我见到了曙光，我明年还跟着这个班走，如果还是目前这个样子，我坚决不跟他们了，我要悲痛地跟他们说，我卷不起，你们去卷吧。